曹和平：數字技術支持下的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

最近三到五年，數字技術、數字經濟慢慢熱了起來。我們發(fā)現(xiàn)很多線上經濟（線上商鋪）實現(xiàn)價值能力是線下實體經濟實現(xiàn)價值能力的好多倍。舉個例子，如果一個實體經濟企業(yè)的年業(yè)務量達到一百億、一千億元就相當了不起了。然而，你會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有些互聯(lián)網企業(yè)，比如阿里、騰訊經常是上萬億元的業(yè)務量，所以，數字技術和數字技術支持下的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已經變成了人們在生活中經常能夠聽到的內容。

在十九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就提到了數字經濟、數字中國。之后，十九屆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實施國家大數據戰(zhàn)略”和“建設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進行了第二次、第三次集體學習。在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構建以數據為關鍵要素的數字經濟”，“建設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離不開大數據發(fā)展和應用”。那么，我們一塊來分享一下“數字技術支持下的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我大概講三個方面的問題。第一個方面，我想解釋四個基本概念，或者叫概念釋義。比如，數字和數學的區(qū)分，什么叫數字技術，什么叫經濟體系。第二個方面，我和大家一起回顧一下過去40年數字基礎設施的發(fā)展與變化。第三個方面，數字技術發(fā)展到今天為我們的經濟提供了什么樣的支持條件，我們在這些條件集合的基礎上將建成什么樣的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

一、概念釋義：數學、數字、數字技術、經濟體系

1.數學與數字

數學，每個人都學過，要你給數學下個定義，還真是一下子摸不著頭腦。對于什么是數學，我們最簡單的理解就是研究數和形及其相互關系的一門學科。它包括代數、幾何、微積分、方程以及更高領域的集合論和拓撲學等。

什么是數字呢？數字，很容易與數學混淆。其實數字和數學不一樣，數學是一門學問，而數字是在人之外的一種實實在在的存在對象的本質特征和關系特征。舉個例子，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中途島戰(zhàn)役后，美國人截獲了日本人的密碼，經過破譯，得知山本五十六要在某個航道上飛行，于是就在該航道上預先埋伏了兩架飛機。當雷達不斷追蹤山本五十六座機經過的路徑和坐標時，埋伏在那的兩架飛機成功伏擊他的把握就相當大了。果不其然，山本五十六被擊斃了。山本五十六座機的航線、時間、埋伏坐標等，形成了一組內在的邏輯關系。當人們掌握了這些特征性關系，作戰(zhàn)的效能就會大大提高。同樣，一個經濟過程，如果人們掌握了某些對象的密碼或者說把對象的數和形處理后將基本特征用數字表述出來，這種有用的數字非常可能會產生難以想象的巨大經濟學后果。

所以，我們這樣理解：數字不是數學；數學是主觀產品，是學問；數字本身是客觀存在的，而且它的這些特征存在于經濟、社會、自然等人以外的所有對象空間中。那么，獲取這些特征性的東西，并用數字以人們可以理解的方式表示出來，這種數字本身是非常具有經濟價值的。

我給大家舉個例子。一張8開大小的報紙，可能需要五六千字才能把這一版印滿。我們做一個思想實驗：假設報紙上的字是實體的鉛字，你把報紙?zhí)崞饋矶兑幌?，字落到地上變成了一堆沒有順序的鉛字。如果一噸鉛6萬塊錢，那一公斤鉛就是60塊錢。假設我把地上那幾千個字撿起來，按前后順序擺成一篇文章并在重要報刊上發(fā)表，而報刊以1字1元支付稿酬，那么6000字就是6000塊錢。你看，這些字要按照鉛的原材料來賣可能就值60塊錢，可要按照文字順序來賣可能就值6000塊錢。問題還沒停止，假定有一個人用地上的幾千個字，寫了一篇在物理學上具有重大創(chuàng)新意義的文章，并發(fā)表到頂級學術期刊上，三年后還獲得了諾貝爾獎，那這幾千字的價值就是難以想象的。因為自然界事物的內在邏輯關系，如果我們發(fā)掘得越深入，在整個社會經濟發(fā)展過程中就越是具有前沿突破意義，那是不得了的價值。你會發(fā)現(xiàn)：數字和數字之間的關系，如果用文字把它表達出來的話，它們的價值差是非常巨大的，越具有抽象性、越具有邏輯性、越具有突破性，價值越大。我講這一點的意思是，雖然數字是客觀事物存在的特征，但是你捕捉到這個特征并進行二次創(chuàng)造和三次創(chuàng)造的時候，數字就脫離了自然過程，組成更強大的邏輯結構，那么它的經濟價值就是難以想象的。這就是一開始說的為什么實體經濟企業(yè)年產值一百億、一千億就不得了了，但是阿里從爆發(fā)到現(xiàn)在用不到十年時間就實現(xiàn)年交易額超過3萬億元，就是因為他們借用了現(xiàn)代數字技術，形成了一個第三方市場平臺，使創(chuàng)造價值的能力爆發(fā)式增長。

好了，我講的這兩個例子說明了數學和數字是不同的，數字雖然是人為生成的，但是數字的特征性關系以及與自然過程的對應則更為基礎。而且數字本身還可以重組，重組后脫離自然變成經濟過程中某種頂層設計和理念，并在應用到經濟過程的時候，產生的價值就會呈現(xiàn)爆發(fā)式增長。數字的概念我們就介紹到這兒。

2.經濟體系

什么是經濟體系呢？在介紹經濟體系前，我給大家舉一個產業(yè)鏈的例子。因為經濟體系是一個一個產業(yè)鏈縱橫交錯以后形成的有機整體。我們拿大家熟悉的紡織業(yè)來說，如果我們把紡織業(yè)產業(yè)鏈上的環(huán)節(jié)來排一個序的話，就會看到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生產過程。假定織布都使用棉花，那要得到棉花是不是就要先育種，所以棉紡產業(yè)鏈第一個環(huán)節(jié)是育種。育種完了以后是什么呢？種植。成千上萬的棉農種棉花的過程，就是一個生產環(huán)節(jié)。棉花種完了，棉農要把它們采摘下來銷售到壓棉廠。壓棉，其實就是把棉花的籽和絨分開。之后，壓完棉就開始紡紗，紡完紗就開始織布……你看看這有多少個環(huán)節(jié)。具體再看，育種環(huán)節(jié)，雖然從事的企業(yè)數量不太多，可能有上百家，但是它是個重要環(huán)節(jié)。耕種和培育環(huán)節(jié)，不是由一家兩家、一兩萬家，而是由上百萬個棉農辛勤勞作才能完成的生產環(huán)節(jié)。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壓棉廠的數量相對較少，紡紗廠的數量可能更少，而織布廠的數量要比紡紗廠多得多，但它們都存在于一個鏈條上?？棽纪炅?，要印染。印染完了就變成各種各樣的主料、輔料、填料和配料。之后進行分料，分料完了是服裝生產，生產完了就是銷售、物流、采購、供應鏈管理和信息技術。你看，棉紡產業(yè)在國民經濟體系中的產業(yè)鏈環(huán)節(jié)有多長，所以在今天這個條件下我們把它叫作產業(yè)長鏈。不像過去一個人自己選種，自己種棉花，自己紡紗，自己織布，我小時候穿的土布衣服就是這么做成的。也就是說，過去從育種到最后做成衣服都是由一個經濟單元完成的，而現(xiàn)在細分成多個環(huán)節(jié)，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堆積了非常多的企業(yè)。比如說紡織，浙江紹興的中國輕紡城有上萬個紡織布料交易商，可見當地的紡織行業(yè)有多發(fā)達。

現(xiàn)在的產業(yè)鏈不僅長，而且環(huán)節(jié)多，那么要使產業(yè)鏈各個環(huán)節(jié)有序運作，就要具備一個條件——必須上下道工藝順序兩兩整合。什么意思？不能光有壓棉廠、光有織布廠，而沒有紡紗廠，那樣產業(yè)鏈就會出問題。假如我們都從國外買進紗，織完布以后再把產品賣出去，那么織布的原料價格就會提高很多。最好的辦法是，在當地整合一個企業(yè)成立紡紗廠，然后按照當地的勞動成本、當地的自然條件、當地的技術實施生產，這樣壓棉廠、紡紗廠和織布廠三者形成了上下道工藝順序兩兩整合的一個產業(yè)鏈條區(qū)間。整合到什么程度呢？整合到上下道工藝順序兩兩整合完備，能夠生產這個領域里邊至少65%以上的行業(yè)產品，我們就認為這個產業(yè)鏈基本上達到了經驗意義上或者說管理意義上的成熟產業(yè)鏈。具有這樣產業(yè)鏈的產業(yè)一般是支柱產業(yè)或者是具有核心競爭力的產業(yè)。

在一個產業(yè)鏈的周邊又會堆積另一個產業(yè)鏈。比如說在紡織產業(yè)鏈周邊就堆積了建筑產業(yè)鏈。房子蓋好了，人們喬遷新居了，就要買衣服，那么房地產行業(yè)發(fā)展得快，紡織行業(yè)發(fā)展得就也快。喬遷新居后，窗簾、地毯、衣服都買上了，可是洗衣機、洗碗機、電視、冰箱是不是也要買呀，這就是家用電器產業(yè)鏈。一個產業(yè)鏈和它前后左右的產業(yè)鏈兩兩再整合，這不是環(huán)節(jié)整合，而是產業(yè)鏈整體整合，就變成一個國民經濟的板塊了。那么，我們國民經濟的板塊大概有多少呢？一般來說，有大農業(yè)（農林牧副漁）、基礎原材料、重工重化工能源冶金、裝備制造、加工制造、配方生產、日用制造、靈巧制造等板塊。制造板塊之后，還有服務業(yè)，包括生活服務業(yè)（吃穿住行），金融服務業(yè)（銀證期保），現(xiàn)代服務業(yè)（物流采購、供應鏈管理和整合信息技術、創(chuàng)意文化產業(yè)群）。你看，國民經濟體系的鏈條有多長，所以經濟體系是以產業(yè)環(huán)節(jié)整合成鏈、鏈鏈耦合成群、群群合成國民經濟體系的板塊，這些板塊綜合起來就是經濟體系。

3.數字技術

什么是技術??？技術就是為了服務于人的需要生成某種工具的原理和方法。方法是細則，原理是通則。

我們說了數字的概念，說了技術的概念，那么什么是數字技術呢？在一個經濟過程中，依托于實體經濟的存量技術總和又新生成一個不再是傳統(tǒng)國民經濟體系的產業(yè)鏈環(huán)節(jié)的整合過程，這個過程首先是以數字的生成為目的。

我們說，數字是自然界的特征碼。比如，一塊石頭，它的長度是3厘米還是5厘米，硬度是10度還是8度，內在的分子結構是環(huán)狀的、是鏈狀的、還是立體狀的。數字是對象本身的存在，我們只不過是用人能理解的方式把它特征化了。那么，什么叫數字生成？第一個是把客觀對象的關系特征用指標化的方式把它捕捉出來，比如說硬度、外觀、形狀等。這是第一個生成，就是客觀對象的數字生成了。第二個數字生成，我用一個例子來說明。我從深圳回來下飛機就到這兒來講課。我拿著身份證走到深圳機場里的值機柜臺，把我的紙質機票或電子機票交給工作人員，值機柜臺的工作人員首先看我的身份證號碼和我機票上的是否一致，然后看與機票上的票據序列號是否一致，確認不是重名，就是曹和平這個人，就是這張票。他對了三次，在登機牌上蓋了三個章。其實，他在打印登機牌之前就將身份證號碼、票務號碼和預付票據相對應生成了一個內部流程的數據，這個東西很重要。買了東西，現(xiàn)在要交貨了，登機牌就是交割單。好了，所有票據號碼在這次過程中可能實現(xiàn)價值的份額很小，但是留下的東西卻很有價值。假定說一個人坐的是頭等艙，再一查他有1/3的行程都是坐的頭等艙，那么意味著這個客戶可能很重要，工作人員就把他放到另外一欄里邊去，注明這是個貴客，這也是數字生成。總之，數字生成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獲取，一種是生成。但還沒有結束，還有數字的加工。怎么加工呢？我拿著登機牌，準備上飛機，但我進不去，為什么？得過安檢。我把身份證、登機牌遞過去，安檢給我照了個相，干嘛呢？證明這個人不僅不是同名同姓的人，而且身份證照片上的這個人和現(xiàn)在面前的物理人還是一樣的，因為臉部特征是一樣的。這一拍照，第四個章就蓋上去了，這叫認證票據。一個交割票據和一個認證票據，在物理程序邏輯上是分開的，有先后順序，但是在物理票據上是二合一的，都是一張登機牌，只不過是在剛才蓋了三個章的登機牌上又蓋了一個章。這第四個章一蓋就太厲害了，為什么厲害？這就是數字的獲取、生成和加工。因為交割票據和認證票據合一的時候增加了票據的流動性，這個東西拿到會計那兒是能結算的。這張票不只是曹和平預付了兩千塊錢買的一張飛機票，還是地面航空公司和空中航空公司在對賬清算的時候最重要的一個憑據。數字加工以后能夠增值，怎么增值呢？舉個例子，我今天從深圳到北京來，乘坐的是南航的航班，假設南航一天從深圳到北京有20個航班，那么地面航空公司和空中航空公司結算的時候，對于1個乘客是按什么單元來算呢？是按照飛機滿員的200個座位來算，還是按照實際乘客數量每天點對點的精準計算，兩者一年可能相差一千萬塊錢。那么，如果空中航空公司派三個人在地面航空公司也就是北京機場或深圳機場，把每天上飛機的人算一下，也就是制作對賬清算單。假設租房子要一年一百萬，三個人的工資要一年一百萬，一年的流動性要一百萬，我花了三百萬，卻找回來一千萬，從中生成了七百萬的利潤，這就是對賬清算單的作用。所以，數字技術就是數字的獲取、生成、加工、增值等所有活動的總和，它有工程意義上的技術概念和經濟學意義上的技術概念。

二、數字技術發(fā)展的現(xiàn)狀和未來趨勢

在給大家講數字基礎設施之前，先問一個問題：什么叫基礎設施？我們一般講的基礎設施就是“鐵公基”，這個諧音其實指的是鐵路、公路、基礎設施。原來基礎設施指的是國民經濟體系中的基礎資產，其他各種各類的資產都基于它發(fā)展延伸而來。舉個例子，物流公司獲取價值的整個活動是不是基于“鐵公基”，鐵路、公路和基礎設施建立起來，物流公司才能把東西運來運去。假定運的是我們剛才說的壓棉廠的棉花籽或棉絨，那么紡紗和織布產業(yè)是不是基于物流也發(fā)展起來了。這樣一來，“鐵公基”不僅衍生出了物流產業(yè)，還衍生出了紡織產業(yè)，所以基礎設施處于國民經濟的基礎端，是很重要的，因為沒有它，國民經濟就是空中樓閣。再想一想，如果基礎設施不牢的話，是不是相當于沙上建塔？所以，我想用“鐵公基”表達基礎設施這個概念還是比較好的。

我把傳統(tǒng)經濟的基礎設施的“鐵公基”再擴大一下，叫作“公鐵高高港橋涵隧”，比“鐵公基”要更復雜一些，也就是公路、鐵路、高速公路、高速鐵路、港口、橋梁、涵洞、隧道。“公鐵高高港橋涵隧”有機地織成了一張網，覆蓋在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在經濟價值意義上稱作基礎資產，在物理學意義上稱作基礎設施。

那么，什么是數字基礎設施？比如，我講課的時候看著你們，這個過程叫作定位。我的定位設施是我的腦袋，它是數字基礎設施嗎？當然不是，但是如果是北斗衛(wèi)星，它是不是一個定位的基礎設施呢？北斗衛(wèi)星在空中給了我們兩個基本信號，當然它還可以給我們250個字符，但是那個運用的不是太多，最重要的是這兩個信號。一個是授時信號，現(xiàn)在是幾點幾分幾秒。有人說，我家的鐘就顯示幾點幾分幾秒。你可別認為它簡單，要是計算一輛車在什么位置，需要來回算五百次，要是時間不準確，如果把5分02秒算成了5分03秒，那一輛時速100公里的汽車，本來到這里要向右轉，錯過了一秒就跑過路口了。所以，授時信號是非常重要的，它給了你一個精確的時間。二是給了你一個坐標。北緯、東經，這兩條線一相交，就是你的坐標。幾點幾分在哪里，這就是數字技術的定位。

定位之后要做什么？我看見坐在第一排的你，之后我在黑板上寫了幾分鐘回過身，見你還坐在那里，我記住了。要完成“記住”這個動作要干幾件事？我定位看見你了，其實我的眼睛等于把你上下掃描了一遍，掃描的信號通過空氣介質傳到我眼睛里的玻璃體，這就是定位、掃描、傳輸、介質通過。比如，我們今天要互相加微信好友，會掃描對方的二維碼，無論是你掃我，還是我掃你，這都是獲取數據的過程。介質通過是傳輸里邊最難的東西。比如，五年前你要在微信上傳一個PPT，經常會把PPT傳亂，而現(xiàn)在用手機傳PPT這種高格式化的文件和在微軟窗口系統(tǒng)里傳輸的效果是一樣的。

除了定位、掃描、傳輸、介質通過之外，還有存儲。我講課，你在那兒仔細聽，問了我三個問題。假設明年我還要在這兒講課，你還是坐那兒聽課，那我就記住你了。這個過程包括傳輸、存儲、場景喚醒。而你在電腦上干活是不是這樣子？你去年寫了一個關于WTO的文章，你今年再寫一個關于WTO的文章時，電腦會自動把它喚醒過來。換句話，就是有記憶，包括：色彩、圖形、場景喚醒、智能反饋。

完成上述過程的東西都叫作數字基礎設施，當然還包括以后的機器人。除了我課上舉例說明的這些數字基礎設施，還有一些數字基礎設施是我們看不見的，這些數字基礎設施更厲害。

大家都知道，上世紀80年代個人電腦逐漸走入家庭。到了80年代末期，我國光纖技術實現(xiàn)突破性進展，我國互聯(lián)網快速發(fā)展。到今天，光纖網連了多少臺電腦呢？一天工作3.5個小時以上的有2.85億臺電腦。這意味2.85億臺電腦的使用者獲取數字的方法改變了。舉個例子，如果沒有光纖互聯(lián)網，大家都有電腦，但不能互聯(lián)互通，我要給深圳大學經濟系的一個老師寫信，邀請他來北京開會，需要得到他的回復。我寫完信，塞進信封，用糨糊一封，貼上郵票，跑到樓下，放到郵筒里，郵差晚上把信拿回去蓋郵戳，第二天上飛機或上火車，送到深圳去。三天以后，他收到信，給我回信。那么，到第七天我才能看見回復。這個過程至少要150個小時?？墒?，有了光纖互聯(lián)網，我寫完電子郵件，通過幾個密碼，一個按鍵就把郵件發(fā)過去了，他閱讀后馬上就可以給我答復。也許只需2個小時，就把事情處理好了。150個小時和2個小時相比，工作效率提高了75倍，但實際上信息傳輸效率提高了不止100倍，成本也下降了更多。我想說的是，數字的獲取、傳輸、生成、增值、存儲、場景喚醒的整個過程因光纖互聯(lián)網而大大改變了。

類似 “公鐵高高港橋涵隧”的空中衛(wèi)星定位的、傳輸和存儲的、場景喚醒和記憶的超級設施就是數字基礎設施。所以，數字技術是自然過程和實體生產過程的對應雙生子。而把“對應雙生子”翻譯成“虛擬”是非常不對的，我不建議用這個詞，因為虛擬對數字技術這個概念的捕捉不太準。

我們來看看過去40年數字技術進展的階段性畫面。光纖互聯(lián)網一建起來，你會發(fā)現(xiàn)有些地方的信息特別豐腴，有些地方的信息特別貧瘠，你要通過什么東西把信息運來運去？就像山西有煤，而江蘇缺煤，通過什么東西把山西的煤送到江蘇去，到底是卡車運過去，還是從秦皇島用海路運過去，這很重要。因此，出現(xiàn)了引擎公司，像百度。引擎公司很重要，但還不能算是數字基礎設施。你知道，現(xiàn)在一天人類放到網上的信息大概是多少呢？大概是三百億條。你想想，假定在網上有關我的信息有10萬條，你要找10萬條里的1條，怎么找呀？那就一定會出現(xiàn)第二類運營公司——互聯(lián)網門戶網站，如網易、搜狐、新浪等。你看，有了光纖互聯(lián)網這一數字基礎設施，基于光纖互聯(lián)網的類似于物流類和運營類的公司就出來了。

之后，聯(lián)通、移動、電信公司相繼成立，不再是在地底下挖壕溝把光纖放進去進行有線傳輸，而是使用基站發(fā)射無線電信號來傳輸。你可以想想看，從北京到石家莊約三百公里，是用6個干線基站傳輸方便，是挖300公里壕溝方便?；?0公里一個，就像一個蜜蜂的蜂窩一樣，所以叫作移動蜂窩互聯(lián)網。怎么互聯(lián)呢？主要是基站和基站之間無線傳輸，去噪音程度接近于有線電話，大家都愿意用它，因為成本低，且無處不在。有線電話在家里拿不出去，可無線電話走到什么地方都能用，人們愿意用這個終端，而不愿意用電腦?，F(xiàn)在，我們連了9億臺移動終端。所以，你做生意到底是做這9億人的生意，還是做這2.85億人的生意，誰做2.85億人的生意誰輸，誰做9億人的生意誰贏。傳統(tǒng)銀行現(xiàn)在碰到的最大問題是，銀行做信托、保理等業(yè)務的時候，主要還是工作人員在大樓里用固定電腦來操作。有的人說，你胡說，我有掌上銀行。可是，你的掌上銀行是模擬性質的，雖然你外觀是數字的，但行為是模擬的，這樣是抓不住客戶的。要是不信，你看阿里現(xiàn)在已經有6億個賬戶，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金融長子”——國有銀行有多少賬戶？這是一個挑戰(zhàn)性問題。

今天，我國的干線基站和各種微型基站加起來有550萬個，覆蓋了70%左右的國土面積，聯(lián)網9億個終端。美國只有3億人口，每個人都聯(lián)到網里邊。你看看，是我們這9億人生產數字的規(guī)模大，還是美國那3億人生產數字的規(guī)模大。在數字規(guī)模和傳輸密集程度上，美國輸給了我們。我們很多人不相信這一點，認為我們是大而不強，但要是我們不斷“鍛煉身體”，是不是就會既大又強呢。所以，“大”是一個基礎條件，現(xiàn)在很多人好像憎恨“大”，這是亂來！

移動互聯(lián)網來了以后給人們提供了什么方便呢？比如“今日頭條”，它現(xiàn)在約有4.9億個讀者。傳統(tǒng)的電視臺既沒有用光纖網，也沒有用移動網，而是用電視廣播網，現(xiàn)在這個網的傳輸邊界在逐漸收縮。希拉里在競選美國總統(tǒng)時，依托美國的廣播電視網，而特朗普用的是Twitter、Facebook，也就是移動互聯(lián)網，結果特朗普贏了。希拉里用的廣播電視網傳輸效率是高，抵達率有60-70%，但使用該網的人才有6千萬。特朗普用的Twitter和Facebook有2.7億用戶，就算傳輸效率低一半，只有30%，還有9千萬人。而6千萬人的60%-70%，至多才4200萬，不輸才怪。從技術意義上講，希拉里到今天都不知道輸哪兒了，埋怨啥啊，埋怨人家俄羅斯，其實是她自己的問題更多一些，因為她不懂未來。要是你老在自己熟悉的傳統(tǒng)領域里工作，又哪里知道未來世界是什么樣。這也是咱們今天講課的重要意義之一。

第三個是衛(wèi)星互聯(lián)網。我們知道，馬斯克說他要發(fā)射1.2萬顆互聯(lián)網衛(wèi)星。

我們說“網網網星通導定遙關站器”。網網網，即：光纖互聯(lián)網、移動互聯(lián)網、衛(wèi)星互聯(lián)網；星通導定遙關站，即：星座衛(wèi)星、通訊衛(wèi)星、導航衛(wèi)星、定位衛(wèi)星、遙感衛(wèi)星、核心地面關口站和配套地面關口站；器，各種各樣的存儲服務器、存儲單元。“網網網星通導定遙關站器”，這些都是數字基礎設施。它們織就了密密麻麻的傳輸網絡，使中國空天地一體化。這就是過去40年我國數字技術整體發(fā)展的階段性畫面。

三、數字技術支持下的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未來新圖景

數字技術支持下的未來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是個什么樣子？假定說我的鞋后跟放了五個壓敏電池，那么我每走一步我這一百多斤就壓到地面上，壓到地面上有什么后果？我的勢能和動能兩者合一帶來的能量按照一個穩(wěn)定百分比被轉化成了能源。假定我的鞋后跟與褲腳處有一個能源連接片，我每走一步就會把鞋里的電能傳到褲子上，而褲子的面料中含有復合導線，只要我把手機往口袋里一裝，就可以給手機充電。有人要說了，這是穿戴技術，和數字技術沒關系。你先別著急，繼續(xù)看。我的領帶也不是普通的領帶，里邊也有電源，有個蛋白質三維構造的芯片，它可以捕捉我身體里的糖分信號。它發(fā)現(xiàn)，我的體重增加，我的血脂、血壓、血糖三個指數可能會有所升高。那么，它就把數據傳到屋頂上的煙霧傳感器。這也不是普通的煙霧傳感器，它既對煙霧敏感，還對我領帶上的信號敏感。然后，煙霧傳感器再把我的血脂、血壓、血糖三個指數送到北大醫(yī)院。北大醫(yī)院給我建了一個個人數據庫，自動把我過去六個月的指數進行比對，最后得出一個結論，曹教授的健康狀況可能需要觀察了。如果比較嚴重，就會通知我，不僅要監(jiān)管，恐怕還得讓我綁定個賬戶。為什么？因為也許到凌晨兩點鐘時，北大醫(yī)院收到預警，在20分鐘后你有休克的可能，需要20克某種藥物，醫(yī)院就會派出一架裝有20克藥物的無人機，飛到我的窗口，通過掃描打開窗戶。這樣無人機就飛進來了，我拿了藥一吃，就沒事了。窗戶也許太復雜，可能以后建房子的時候屋頂上都有一個膠囊管道，用手機綁定賬戶，通過掃描就能打開，這樣20克的藥也可通過管道送到房間里。那時候，房子都是智慧建筑。這個過程就是通過“網網網星通導定遙關站器”的數字基礎設施來實施的。這樣貼心的服務，過去怎么也不敢想，但是未來三到七年在有些大城市就可能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這個例子告訴我們，因為有了數字基礎設施，房間智能化了，消費過程智能化了，從而管理變得樞紐節(jié)點化了。

未來，產品也會智慧化。而這些技術并不排除傳統(tǒng)產品。你看手機，它有很多個傳統(tǒng)產品在里邊。首先它是個鏡子，現(xiàn)在女同胞你們誰還帶鏡子，你們把照相機打開，自拍模式就是個鏡子；其次手機還是個手電筒；另外，它還是個鬧鐘、音樂播放器……你還能數出至少10種傳統(tǒng)產品。但是，同時它還是個智慧產品。你看，你可以發(fā)照片，可以跟人聊天，可以發(fā)PPT，還可以掃描把我加到你的群里……

管理變得樞紐節(jié)點化了，產品變得智慧化了，那么生產過程是不是也會變得智能化了。因為任何一個產品里都有傳統(tǒng)產品，所以傳統(tǒng)產業(yè)都和數字技術相結合。數字基礎設施沒有破壞傳統(tǒng)經濟，而是讓傳統(tǒng)經濟更厲害。生產智能化，產品智慧化，消費網絡化，全國意義上就會出現(xiàn)聯(lián)網樞紐管理的戰(zhàn)略平臺。講到這兒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數字技術在傳統(tǒng)國民經濟體系基礎上生成了那么多的數字加工（生成、獲取，增值、存儲、回憶、交換、托管、置換）的過程，整個經濟就從大車間、流水線、模塊化的工業(yè)體系或后工業(yè)體系升級為數字技術支持下的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

好了，這三個問題講完了。我給大家回顧一下。第一個問題，我講了概念釋義，講了數學和數字的區(qū)別、經濟體系和技術的區(qū)別。第二個問題，我講了過去40年數字基礎設施或者數字技術發(fā)展的現(xiàn)狀和未來趨勢。一是解釋了數字基礎設施的概念，二是描繪了數字基礎設施發(fā)展在過去40年的階段性畫面。第三個問題，我對數字技術支持下的現(xiàn)代化經濟體系進行了畫面性的描述。謝謝大家，下次再見。